筆者一位去年退休員工常和大家分享他的金門軍旅回憶
以下以第一人稱幫他代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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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三十八年次,北投人,那年北投役男抽籤時
全部165支籤,有九十五支是三年的海軍陸戰隊籤
正慶幸自己兵運很好,抽到役期只有二年的陸軍籤時
誰知道,從出新兵中心以後到退伍,我全部在前線戰地金門,度過我的軍旅生涯
我是陸軍第722梯,北投區公所兵役課說,因為是年終,經費吃緊
兵役課只有送我們這梯兵到關東橋的車票預算
於是民國五十八年12月10日
我們坐火車到陸軍新訓司令部第一新訓中心新竹關東橋入伍
三天後,第一新訓中心說,過幾天就是民國五十九年
關東橋只收即將改制成十二週的新兵,我們陸軍未代八周兵,則被改分發到
陸軍第七訓練中心嘉義大林新訓師,接受新兵入伍訓練
連長是即將退伍的職業軍人,我們是連長所帶的最後一梯兵
連長只求平安退伍,以不出事為最高原則
本班班長又輪到伙委,整天神龍不見虎尾
別班班長也不會越權管我們,真是輕鬆到爆
晚上連長還常率隊,帶大家去看師部播放的露天電影
放完結訓假回去報到後,也沒有抽籤
就直接把我送到高雄金馬賓館準備坐船到金門
我這梯是大梯,共有超過三千人
搭乘三艘開口笑中字號運輸艦浩浩蕩蕩抵達金門
在船上忐色不安的胡思亂想,自己即將來的前線日子
否能平安退伍,回到台灣雙親膝下?
我的運氣不錯,海象很好,船開的很穩
抵達着名的料羅灣下船後
不可置信的所有三千多位同梯,在海邊一字排開等候選兵
竟然沒有事前先對新兵分配好部隊
大夥在春寒料峭的料羅碼頭海邊一一等待選兵
真是工程浩大,等待時間漫長的選兵啊
其實選兵一點也不嚴謹,並無任何專業調查考試,純憑各連選兵官直覺偏好
我等了半天,聽到有軍官說台北兵舉手
我一舉手就和另十一位台北同梯,被一台卡車載到連隊
到達連上,我才知道自己已成陸軍步兵第84師
金東師,師部直屬.裝甲騎兵連的一份子
師部在太武山.海印寺東邊.下去一點半山腰
本連駐地是金沙鎮.陽宅.屏東車站站牌旁營舍
新兵下部隊就已經很緊張了,沒想到不久,晚上就見識到壯觀的金門全島夜間火砲對空射擊
比一零一煙火還好看逼真
首先由一顆曳光彈,劃破肅殺寂靜的金門星空揭開序幕
再來全金門火砲都要朝著曳光彈對空砲轟
那種交織火網,真是令人終生難忘,以後好像一個月就有一次,就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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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上武器配備
M5A1很好開,和開小山貓很像,缺點是汽油車,耗油量大
我們連上有全年不斷自太武山湧出的清淨湧泉
我們連上以前學長有構工做了兩個大儲水池儲存這些湧泉
還養了肥美碩大的大鰱魚當加菜用
離題遠了
受完M5A1戰駕訓回到連上後,我接下M5A1戰車駕駛
一台M5A1戰車共有駕駛,車長,副車長,充填手,射手共五人
連上除了上敘的兩種輕戰車外
一排裡還有一個搜索班裝備一座八一迫砲,全連共有三座八一迫砲
和台灣本島不同
在金門演習時,本連戰車奉令不得開出營區
都是乘坐吉普車,充當戰車支援本師步兵弟兄
由於本連的M18地獄貓式驅逐輕戰車
為追求時速達到九十公里,導至裝甲太薄
於是金防部向台灣申請到M24輕戰車,一台一台逐漸換裝完畢
簡介一下當時金門的其他友軍番號
南雄師是十七師,金西師是六十九師
列嶼師是二十七師,金中師是五十七師
當年金門假日休假不是休周日,除了週四莒光日一率不得休假外
各師一週各選一天輪流休假
據說用意是除了怕全軍統一集中在星期天休假會造成防務困擾外
還有讓金門商家除了莒光日休息外,天天都有生意做
金防部真是用心良苦啊
所以雖然假日放假須留三分之一(也就是至少一排兵力)留守外
大家都開開心心外出休假
撞球間和冰果室,是當年全金門處處各村都有開的最普遍商店
生意好的不得了,是十萬大軍耶
當然離連上最近的陽宅師部文康中心有放電影
休假日上午看電影不用錢,中午過後,一場電影要收一塊半票錢
記得我的薪水月薪是二兵220元,一兵240元,上兵260元
大部分時間都是藏在戰車掩體內,頂多輪流在營區演練,用不了多少油
可是師後指部又源源不絕補充汽油到我們連上
而本師憲兵連就住在本連旁邊
想不透的是,本師憲兵連是真正需要用車四處趴趴跑執行軍紀
可是後指部,卻意思意思只給憲兵連一丁點汽油打發了事
而本連連長和憲兵連連長是好友
所以下令對本師鄰居憲兵連,想要多少汽油就給多少汽油,不須請示
吃人的嘴軟
所以本連弟兄在金東可說是橫著走的,完全不怕被記違紀
但連長常三申五令對大家說
若是離開金東師憲兵連轄區被其他師憲兵連記違紀
連長他絕對不會處罰,只要第一時間通知連上
本師憲兵連自會有義氣的幫我們的違紀劃掉
回想起來
不需用汽油的一直塞汽油進來,因任務需求要用汽油的反而不給
造成被憲兵記違紀的大多是缺材料遠比憲兵連還嚴重
無"資源"可"運作"的步兵連弟兄
這種光怪陸離不公平現象,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啊
其他各排以班為單位,住進十多個山洞內,是山洞不是坑道喔
三個月住在山洞的弟兄照輪值表回連部住並照表操課
其餘住在山洞的弟兄則很輕鬆,只要三餐回去連上用餐即可
我的兵運很好,戰駕訓結訓歸建連上後
就被調去太武山下來那個路衝(往北到金沙,往南到山外)指揮交通六個月
說來別人可能難以置信
當年那個路衝一天會有幾台車經過呢?哪需要啥指揮交通
而且不需配槍,也不用帶刺刀只是紮了S腰頭戴膠盔(不是鋼盔喔)
遇到下雨天,還可躲到本連的空降堡屋簷避雨
其實唯一任務是本師師長從太武山下來時,指揮師長那台黑頭車給師長看
這樣輕鬆任務,還要由三位專職指揮交通兵擔任
不受連上管制,還是早八晚五的上下班制冽,只能說當時金東師的兵太多了
我不但沒有被調回連部,還調去住更涼的空降堡
空降堡就在前述的交通指揮哨後側
只有一位老士官長帶領我和另一位兵
我們兩個兵不用帶任何武器
輪流坐在五零機槍旁隨意走動,這樣就算是執勤
只有三餐回連部吃,其餘時間睡在空降堡裡
由於老士官長常出去附近陽宅八三么"舒壓"
老士官長前腳剛踏出空降堡,沒有輪到顧機槍那位,也有樣學樣溜出去逛逛
說來不可置信,這樣輕鬆勤務,也是採上下班制
天黑就不用顧那挺五零機槍,可以自由活動
只要宵禁前回去堡裡睡即可
在這半年大多時間都在外邊晃的日子裡
我發現除了莒光日軍令如山外
宵禁前任何時間,都有許多阿兵哥在外"洽公"流連忘返
當然,當地各種小店生意興隆,自不在話下
一下子一年就過了,沒想到我的好兵運尚未結束
一紙命令
要本連各排抽調兵力,湊出一個支援警衛排任務編組
到太武山空軍雷達站支援站衛兵
我被臨時編派的本連"警衛排"排長選為他的傳令
大家知道多輕鬆嗎?
我這個傳令,完全不需服務排長做任何(例如洗內衣褲)勤務
一整天唯一工作,竟然只是去五根手指頭數就數得出來崗哨
告訴衛兵今天最新的口令,其他時間完全自由
加上這是空軍部隊,有點類似駐外使館有外交豁免權似的
印象中,我那時金防部從未有長官前來空軍單位督導的紀錄
可說天高皇帝遠,輕鬆得不得了
就這樣"臨時"支援空軍雷達站"支援"九個月到退伍
但退伍不久,部隊就移防回到台灣
接下忘了是26師還是33師的首都戍衛師重責大任
不可置信的是
本連那三種經過二戰戰火洗禮的戰車(可稱戰車瑞也不為過)
都留在金門交接丟給26師還是33師裝騎連去使用
而本師師部駐地關渡埔頂
乖乖不得,竟然有剛從越南下船來的
號稱第三代,二戰以後新發展的M48戰車(注)一下子跨世代進步到如此境界
只是那是裝甲司令部配屬在本師師部的戰車部隊
本連戰力要如何相比,簡直是雞腿比大砲
所以本連就分出去到處幫人站衛兵,小弟那排被分到站政戰學校衛兵
離家這樣近又輕鬆,真是無言
注:民國六十二年初
美國總統尼克森下令美軍完全撤出南越
美國算盤打一下
一大堆軍用物資全送回美國運費不划算
台灣因地利之便,以便宜優惠價收購美國一些待淘汰軍品
以陸戰隊來說,聽說以新台幣一元一支的超低價購進一大批M14步槍
還有大批牛肉罐頭運到烏坵
由於美國逐步以M60當主力戰車,所以陸軍才有機會得到M48戰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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